春濑与烟远

不吃cp不独粉。
惯常挖坑不填。

2.Knock–out击倒

  

  初春的夜晚七点钟。

  高级装潢的酒吧『吠舞罗』中,最引人注目的是四散而坐却明显互相认识的一群举止粗野、过分活力的年轻人。

  “年轻真好啊。”

  日向把双臂放在桌上,纤细而中性美的脸庞枕在肘窝处,侧着头,以一个舒服的角度望着吧台后正在调酒的身材高大的金发男人。

  “这间酒吧不错吧?伏见君。”

  

  

  

  那是2009年,三月的春高决赛不久后的事情。

  佐久间教练和日向顾问请整个男子排球队去镇目町三日游,期间负责所有费用。第一天的夜晚,白濑嚷嚷着去夜市玩,除了伏见坚决拒绝,其他人都跟着出身本地的教练一起出去了。

  如果不是这里是父亲调职前居住的地方,伏见其实根本一点也不想来。他留在酒店的房间里打游戏,日向就坐在旁边,打开终端机的虚拟键盘,和朋友激烈的发着邮件。

  之后就把他拖到了那家奇怪的酒吧。

  “朋友约我出去聊一聊啦,但是作为老师怎么可以把学生丢下来呢?伏见君,和我一起去吧?”

  “既然都已经动手了就别用询问的语气啊!”

  “放心放心,是正经的酒吧哦?”

  “……酒吧真的有正经的吗!”

  『吠舞罗』位于镇目町的街角,装潢很有些悠远的味道。对酒吧实际上还是有点兴趣的伏见半推半就,跟着日向来到了这里,坐进了灯光昏暗的卡座。

  吧台后面染着金发、戴着墨镜的男人为他们特意端上了两杯咖啡,打招呼的时候有着很浓的京都口音,但是听起来很舒服。之后另一个亚麻色短发的青年一边散漫的笑着一边坐下来,和日向聊了一个小时左右的闲话。

  “我们这里也有一个姓伏见的成员喔,”名叫十束的青年期间貌似无意地提起一句,“他叫猿比古,是个很别扭的孩子呢哈哈~”

  伏见秋原当时就觉得“成员”这种说法很有黑道的气氛。等到离开的时候,十束也有招手让不远处一个个子矮矮的橘发少年跟他们一起回去,一边闭上一只眼睛一边双手合十说着“拜托你了八田”的模样……可能他自己没有发现,但展露出来的态度不像是朋友、长辈,而是更——更居高临下,仿佛处于领头地位一样的态度。

  “是因为八田君很容易让人忍不住去支配他。”

  发觉他的反应,日向用平淡的语气解释说。

  啊,果然,老师其实是抖S属性吧。伏见心想。

  抄近路被拎着长棍的几个壮汉逼近的时候,不知为何沉默了一路的八田手中燃起鲜红的火焰,动作迅速而娴熟地打倒了他们。伏见敏锐的注意到那些人被火焰擦到的地方变成了烧灼过后的焦黑,但八田被火焰包裹的手看上去仍然完好无损。

  “嗯?你在看什么?”

  日向这次也及时的说:

  “他们酒吧的人都会变魔术噢,很厉害吧,八田君可是凭借这一手青云直上呢。”

  

  ……骗子。

  大骗子。

  伏见试图追问到底,但日向一直坚持这种说法。寒假结束、新的学年开始后,伏见就退了部,除了国文课,几乎再也没有看到过他。

  其实是知道的。

  那是超能力、对吧。十年前神奈川县在巨响中化为大坑,几十万人无声无息的死去,那件事,也是超能力做的吧。

  

  伏见从小就很聪明。虽然伴随异于常人的高智商与洞察力的是无法自视导致的过度偏激,但他其实挺喜欢、也挺尊敬日向老师的。

  因为喜欢,所以关注。短短一年的排球生涯中,他很清楚,日向绝对有着特殊的能力。

  因为尊敬,所以想要靠近。不只是因为好奇,伏见也有想要了解真实的“日向老师”的冲动。

  但是一切都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。

  

  “就好像伏见君你声称打排球是为了得到冠军以后退部好好学习一样,”退部的前一天,日向以日常的惫懒神情说,“我告诉你草薙君、十束君和八田君是魔术团队又怎么样呢?”

  “我不会告诉你你想听到的答案,正如你也不会做出我想看到的选择。”

  “让我留在排球部,真的是你想看到的选择?”他失望的嗤笑,“老师,你对这世上的所有人,有过真心吗?”

  说出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推测后,伏见和日向不欢而散。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“所以说啊,”被挟持的青年无奈的叹口气,撒娇似的抱怨起来,“像你这种半吊子权外者,好好的做个人不好吗?”

  现实中不应当听到的那些话,那些中二的男孩子们整日幻想的魔法与剑与非日常。伏见听到了以平淡的语气说出的话语。

  

  “Scepter4追查你也有好几年了吧?仗着他们失去王以后提不起干劲的心态,你可是嚣张得很呢。”

  “明明有看我的比赛,却只有处理我这个想法,甚至隔了好几年才找上门来……”

  “太粗心了,你啊。既然这样……那么我猜,年初的时候青王归位,Scepter4重组,这种重大事件你也完全不知道咯?”

  挟持者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,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增加底气,他大声的冷笑起来。

  “真是小瞧你了啊哈哈哈哈哈!你居然还知道那些穿青衣服的家伙,不过现在把他们搬出来你以为有用吗?”

  『粗心又怎么样,我们还是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你!』

  啊啊,好了,成功达到激怒敌人的成就了。伏见为日向的不省心感到心累,一边在心里咀嚼着『Scepter4』『青王』的名词,一边脱掉脚上的运动鞋,压低重心,时刻准备冲刺上前打乱犯人的攻击。

  然而,面对被威胁的现状,日向的声音仍然一如既往的透出不在状态的散漫。

  “你真是天真呢,柴村君。”

  他不紧不慢的说:

  “『清洁工』柴村矢川,能力是『转移』,但是你对这种能力的作用只有一种方法——把选定对象全身的血液转移到体外。”

  “你手中的木仓也不是真的吧?凭你的能力,买到它也不奇怪,但你从来都只用能力杀人呢,柴村君。”

  

  “难道你以为我提出Scepter4的事情只是没话找话吗?……青王可是个很聪明的人,在你找上我之前,已经在这附近布下了埋伏。——想必作为Beta级超能力犯罪者,你对你的结局也该早就有了觉悟吧?”

  伏见下意识的左右环顾一圈僻静的四周,怀疑日向在睁眼说瞎话。

  『你这副模样真恶心,』男人说,『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态……我就再说一遍好了。』

  『你以为Scepter4救得了你吗?这么多年我处理了这么多垃圾,在他们的长剑触及我之前杀了你,轻而易举。』

  这一次,他没有再以两种不同的声线交替说话。

  

  

  

  

  

  ——你做过逼真而现实的梦吗?

  ——你能辨认出自己何时清醒吗?

  ——如果梦里,你的大脑得到“这句身体已经死了”的结论……就会把接收到的信息体现在身体上。

  有人曾经做过实验:把实验品绑在椅子上,蒙住他的眼睛,卷起他的袖子,告诉他现在割开了他的手腕,他的血液正在滴落在脚下。虽然实际上,实验者只是用冰凉的刀刃在他的手腕贴了一下,然后用细水管从贴过的地方缓慢滴下水而已。

  但是一夜以后,实验品死去了。他并没有被放一夜的血,却因为实验者的心理暗示,尸体上呈现出失血过多的表现。

  大脑是最会欺骗人的器官,也是最容易被欺骗的器官。

  

  

  

  

  

  Scepter在附近布下了埋伏?

  柴村矢川想嘲笑天真的垃圾君。他大概是被那群青衣服的人哄骗了,他们什么时候做过埋伏Beta级权外者的事情?虽然有点妄自菲薄,但如果是追捕自己的话,他们只需要拔刀出鞘,挥出青色的圣域就够了。

  抵在垃圾君后腰的确实不是木仓,仅仅是之前买的一根香蕉而已。形状饱满,色泽新鲜,口味甜软。

  『真可惜,你只能怀抱着对青服从天而降的期望死去了呢。』他猛地用力推了一把身前的人,目视着他踉跄一步后绊倒,“咚”的一声撞上距离很近的墙。

  『啊啊,不好意思,垃圾应该是没有期望这种东西的,对吧?』

  柴村笑着冲瘫倒在地的目标打了一个响指,望着数十条手指粗细的红色血线从对方的皮肤下穿出来,旋转着纠缠着,瞬息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血球。

  然后,哗啦一声瓦解,从了无生息的垃圾君头顶落下去,流过光滑的皮肤,浸透黑色的教师制服外套,最后重新在脚下凝聚成一大滩,顺着重力与地面上微小的沟壑自由蔓延。

  “处理完毕。”

  另一个人格满足的缩回了身体深处,柴村恢复了自己的声线,志得意满的总结道。

  “一路走好哦,垃圾君。”

  

  

  

  “——你也是……”

  “……柴村矢川。”

  有人在他身后接口道。

  ——他低下头,望着从胸口突然之间穿出的短短一截西洋剑剑尖。

  先是几乎没有察觉到的凉意,接踵而来的就是疼痛。剧烈的疼痛就像是剑尖上在他眼前炸开的青色火焰,几乎只是一瞬间,天洪一般强行裹挟着他所有的清明意识陷入了黑暗。

  剑被抽了出去。

  他倒下去,天旋地转之间,瞥见身后之人青色复古的制服衣角。

  ——啊啊,幸好刚才已经处理了垃圾,不然真不甘心啊……

  ——我死之后,那个女人又要带着小鬼跑掉了吧?以后的垃圾,真希望你能帮我处理完啊,小鬼……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

  『……在他们的长剑触及我之前杀了你……』

  罪犯正哑声说话。

  日向偷偷打了一个呵欠,察觉到这场对峙大概到了尾声,于是发动了能力。

  易如反掌。这个词形容做某件事非常轻松,轻松的就像把手掌翻过来一样。对自幼觉醒能力的他来说,发动甚至比翻手还要轻松。

  没有炸开的电与火,也没有酷炫的音效。小镇温柔的风拂过脸庞,带来草木的香气。在幽静的方寸之地,日向从容的向前走了一步,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黑巧克力塞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咬碎之后,才单手插兜转过身来,轻轻推了一把毫无反应的男人。

  男人应声倒地,拢着的外套散开,胸口的白衬衫上迅速氤氲出血迹。

  “……”

  黑巧克力在口中融化,苦味从舌端传递到大脑。日向居高临下的望着躬着腰、持着刀、只穿袜子停在男人身后两步处的少年,懒得做出合适的表情。

  看样子,糟糕了啊。

  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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