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濑与烟远

不吃cp不独粉。
惯常挖坑不填。

晴空一鹤排云上(基友的生日贺文)

  剧情跳脱放飞。女装音修攻,一见钟情剑修受,某种程度上重逢系cp。
  爱情不止需要一个人的付出,但是也许只需要一个人的回应。

  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壹.
  夜近半,明月高垂。
  惨白的月光将大片的血泊褪了色。
  艾云罗垂着眼睛,注视着倒在身边、头破血流的男人,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。
  
  在沁凉的晚风中,他安静地放下手中血迹斑斑的花瓶碎片,把掀起的裙角拉回到脚踝处,然后撑着地面,缓缓的站起来。
  小螺串成的手链脚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而轻微的碰撞声,窸窸窣窣连成一段短小的曲儿。这是他曾经最喜欢的,现在却让他有些心惊胆战。
  方少秋。方少秋。
  他咬了咬牙。
  这混蛋明知自己是个男人,居然还干的出夜袭意图不轨的可恶行为。如今用他的脑袋和花瓶比了比硬度,眼看着就要没气儿了,也是他自己作死。
  ——可是,方家在这海滨小城的势力堪称一手遮天,又从来惯着方少秋这纨绔子弟,得知他死在自己手里,焉能善罢甘休?
  真他娘的操蛋。
  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出,一辈子也就平平淡淡过去了。偏偏、偏偏就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,方少秋啊方少秋……你真是个令人恶心的家伙。
  
  
  
  艾云罗只能庆幸方少秋精虫上脑的时候没带上随从。丢下气息渐渐微弱的家伙不再理会,他把长裙裙摆在侧面随便打了一个结,回屋匆匆收拾了两件换洗衣裳与银票,趁着夜色出城去了。
  天光从东面出现的时候,方家的随从砸开了艾家的门。艾云罗父母前几年双双病重不治,撒手人寰,艾云罗性格又冷淡孤僻,昔日和美幸福的三口之家,早已没了人气。
  方少秋正大头朝下,倒在院子里。一摊血泊从他的头前蔓到腰间,因为正值盛夏,已经呈现出凝固的前兆。
  然而,在随从哭天喊地时,方少秋那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格外苍白的手指,微微动了一下。
  
  
  
  
  
  
  
  
  
    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  
  
  
  
  
  百年一度的诸门大会,今年依惯例,轮到东海寻仙岛举办。
  距离开幕的七月十五还有三个月,处于偏远之处的门派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出发。不论是住在山野之间还是喧闹街市,总有凡人抬头仰望,在天际时而倏忽闪过的宝物彩光中,窥见那个光怪陆离到即使他们穷尽一生去苦求,也难以企及的世界。
  
  
  
  艾云罗却烦得很。
  他的师门也在东海,和寻仙岛常年交好,几位师兄师姐闲来无事都爱跑去帮忙安置提前到达的诸门修士。他虽然懒得出门,但也察觉到师门内最近出没了很多陌生人,但凡瞧见他的,必都驻足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一番,着实令人难受。
  “啊?是吗?”他将这番郁闷倾吐给小师弟凌乱雪的时候,后者正一边擦拭着长剑一边茫然的重复了一遍他的第一句话,“……最近门里多了很多人?”
  “你呀……”艾云罗郁卒的叹了口气,随口转开话题,“罢了,你总是这副模样。传音的时候还擦剑,你呀,合该拜入剑阁才对。”
  “剑阁目下无尘,没收我进去。”凌乱雪闷闷的回答。
  
  
  两人瞎掰扯了几句,也就各自扣了传音螺。艾云罗盘腿坐在桃花树下,收起传音螺的时候顺手从储物袋中摸出竹笛,心绪不宁地摩挲了一会儿,方才横到唇边,闭上眼睛。
  笛声幽幽,润丽而清新,犹如雏凤初鸣,流水清潺。
  自他出走家乡拜入缺月岛栖和派云朝霞门下,已有六百余年了啊。
  
  
  
  
  
  
 贰.
  “我们岛上有前辈设下的阵法,四季如春,造就了花海绵延百里,常开不败的美景。”
  云山雾十分不认真的向老友介绍。
  “当然了,在这里,除了有美景,还有美人。我爹的关门弟子姝色甚美,貌若好女,才艺双绝……”
  他的老友淡笑着听他胡扯,忽然神色一怔,打断他道:“有声音。”
  云山雾止住话头,侧耳倾听,嗐了一声。
  “这就是我那特别美的师弟啦,出生海边,在音律方面特别有天赋,用我爹的话说,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。”
  “说来,我师弟也是出生海边呢。”老友说,“不过东海众岛弟子拜师前自海边来,也是常事。”
  
  老友的师弟一直抱着剑跟在他们身后,板着脸默默不语。见二人谈话间看向自己,他抬起眼,勉为其难地开口道:“不若云师兄帮忙引荐一下。”
  他对剑道以外均无兴趣,只是看云山雾颇有就着他的美人师弟侃大山的兴趣才出此一言。既然来了缺月岛观赏花海,若是云山雾乐意引荐同门,见识下也无妨。若是不愿,想必云山雾也不会再继续碎嘴谈论别人的美貌。
  
  虽然这么考虑,但以他对云山雾这师兄老友的了解……
  
  “好呀好呀。”
  ……不出所料,完全很开心的答应了。
  
  于是一行三人就以忽然兴高采烈起来的云山雾为首,向着笛声传来的方向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。像是层层展开朦胧的帷幕,当转过最后一棵挡在路上的足有两人合抱粗的桃花树后,
  ——长裙美人靠坐在树下,长发蓝裙,落了一身细碎花瓣的景象突如其来地撞进了他们的眼睛。
  
  天光云影。
  只此一人。
  
  笛声忽然断了。
  云山雾方才回过神,哈哈笑道,“师弟正好,来来来,我来为你介绍下这两位道友。”
  
  
  美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。
  极美面容上两片蝶翼似的睫毛扇了一扇,极慢的、却倏忽间分开,睁开了碧色的眼睛。
 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,老友与师弟悚然一惊。
  海波一样的清澈,望过来的时候,也像海波一样透明。
  ——那一对碧绿的眼珠子,像是人偶的眼睛一样,没有一点生气与活力。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应当有的疑惑、探究与见到师兄的尊敬、欣喜……即使一点点,也没有。
  老友下意识地扶住腰侧配着的剑柄,幸而及时收回神智,没有拔剑出鞘。他心有余悸地看向云山雾,眼神同情又佩服。
  能大大咧咧和这样不似人的师弟相处,真是……
  
  
  
  “栖和派艾云罗。”
  美人只冷淡的说了一句话,视线从三人身上一扫而过,正要重新闭上眼睛。
  
  “当啷——”
  炼阳精钢锻造而成的上品宝剑坠落在石子地上,急促地响了一声。原本抱着它的师弟震惊地睁大眼睛,脱口而出:“你——你就是艾云罗——?”
  艾云罗神色愈发冷淡,安静的凝视着他。
  “还未请教尊姓大名。”
  
  
  “我、在下……”师弟紧盯着艾云罗的眼睛,轻声说道,“……在下方少秋。”
  
  
  云山雾在一旁不做声地瞧着二人,露出了媒人般的笑容。老友瞥见立刻浑身一个哆嗦,牙疼似的侧过脸去。
  能看上这种冰雕似的美人……师弟你果然性格怪异口味清奇。不过也对,毕竟你平日也活像一座人形冰山。——不,激动到把本命剑都掉在地上的剑修……
  
  
  
  
  
  
   
  
叁.
  
  ……
  …………
  …………………
  
  
  
  “是吗。”
  着碧蓝纱裙、貌若好女的青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。
  “这就是你的心魔……吗。”
  
  
  在他的面前,桃花漫飞的缺月岛上,二人初见的场景定格在一方连笑容都吝啬,另一方眼中却充满紧张、害怕与蓬勃爱意的画面上。
  然后,画面片片碎裂。
  在黑暗中,一轮圆月悄然升起,勉强照拂着下方寂静无声的街巷。紧接着,月光越来越明亮、越来越苍白,最终,照亮了小小的庭院中倒在血泊中的少年。
  穿着长裙的另一个人系着裙摆,背了一个小包袱,正轻手轻脚地掩上门扉,伴着细碎沙哑的小螺碰撞声,匆匆走远了。
  ——这是数百年前,改变了他命运的那一夜。
  艾云罗忍不住摩挲了几下左手腕上串成手链的玲珑螺。这是三十五年前,方少秋为了讨他欢心,深入无妄海捕捉后自己制作的。
  正因为明了方少秋如此一片真心,他才在不久后答应与他结为道侣。此后又过三十余年,见到方少秋飞升时苦困心魔劫,他感于这些年的道侣深情,才冒险入内助他破劫。
  艾云罗很明白,作为自己夜奔契机的这一晚,精确到私家宅院里发生的事情,能记得所有细节的,只有这场无意杀害中的另一位主角。
  ——连他自己都忘了个干净,直到看到这情景重现才隐隐约约记起来。
  然而……当时被自己杀了的纨绔,是方少秋吗?
  不,绝不是。他很确定,以纨绔当时的流血状况,如果没有大能恰好路过那个海滨小城并施以援手,绝对活不下来。
  
  画面仍在继续。很快,明月西沉,浩日东出,鸡鸣犬吠之声渐起,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走进艾家,发现了纨绔的尸体。
  他震惊了一瞬间,随即抖着手哭嚎起来。在左邻右舍围过来之前,一个早起撒尿的小男孩溜进来,好奇的指着尸体说。
  “大哥哥怎么趴在地上?手指都冻得发抖了。”
  
  
  
  
  从鬼门关挣扎回来的纨绔似乎变了一个人。
  急救几日终于苏醒的那一刻,他的眼睛里闪过锋利的寒芒。面对闻讯赶来嘘寒问暖的父母,他只是低着头,望着摊开手掌默不作声。等到父亲恨声说一定要把逃走的凶手捉回来剥皮抽筋时,才回过神,抬起头来冷冷道。
  “意图强暴他人,本就该死。”
  “二位真正的孩子已经以生命偿还了那位无辜的姑娘。在下虽同样姓方名少秋,却只是机缘巧合借尸还魂罢了。”
  “在下亦知此事不合人理,但既然邀天之幸,也当遵从本心好好活一遭。医药费用,十年以内必定还给二位,还望宽限些许。”
  
  
  他撑着本该活不过来的躯壳越过呆怔住的方家父母,只从院子里捡了根二尺木棍充作拐杖,一瘸一拐、却挺直背,迎着初升的朝阳,愈走愈远。
  
  
  
  
  画面依然在持续。
  艾云罗却已经闭上眼睛,长长的叹了一口气。
  不晓得方少秋的心魔是要干什么,难道是只要把所有经历都展示给他看一遍吗?
  “但是对我来说,你就是你,方少秋。”
  他重新睁开眼睛,平视着身前虚空中的一点,不咸不淡地说。
  “你不是对他们说了吗?——意图强暴他人的人本就该死,你只是借尸还魂罢了之类的话。”
  “面对你这句身体的生身父母时,你能够毫不犹豫的表明你真正的身份,和他们撇开关系,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,会那么害怕?你害怕什么?”
  “……你不是我杀死的方少秋,不是吗?”
  
  
  
  此时的画面,已经来到了方少秋拜师剑阁的那一日。
  只见朱红的山门前,一缕细细山岚缥缈中,面容冷峻的青年拔剑出鞘,在几个来回后,挑飞了师兄的长剑。
  身旁一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子抚掌大笑道:“如何呀,师侄?我这个徒弟还不错吧?修炼月余便炼气入体,只凭剑术也足以称一声大家,心无旁骛,飞升指日可待矣!”
  青年正垂眸归剑入鞘,神色不悲不喜。
  艾云罗话音落下的同时,一切就此定格。只有青年抬起头来,声音微微颤抖。
  “云罗,由爱故生忧,由爱故生怖。”
  他眨了眨眼,落下泪来。
  “自见到你的那一刻,我的眼里就再也见不到别人。”他低声道,“然而,如果你回忆起来曾经试图伤害你的那个人……和我拥有一模一样的名字与外貌……”
  “也是自见到你、心悦你的那一刻,我突然害怕,你会不会将我认做过去的那个方少秋,从而用厌恶鄙夷的目光注视我……”
  
  在他痛苦的自诉中,艾云罗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。他犹豫一下,抬起脚走近方少秋。
  对方立刻停止话语,整个人险些后退。幸而在艾云罗平静的目光下,又堪堪止住了身体的反应。
  
  艾云罗一直走到他身边,直到包裹在长裙中的纤瘦身躯倒映在了在那双惊惧的眼睛里,才弯起嘴角。
  伸出手,拥抱着他。
  “若离爱恨故,无忧亦无怖。”艾云罗仰起头,在方少秋耳边笑着说,“这近百年来,你即使在担忧恐惧,不还是没有舍去爱恨,而是勇敢的和我结为道侣了吗?”
  “你既然敢相信你对我的爱意,为什么却不敢相信我对你的回应呢?”
  “少秋,现在,你还困在心魔之中吗?”
  
  在寂静的灵台中,青年僵硬却十分努力地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。他抬起仍在颤抖的双手,回应了这个拥抱。
  也把心尖的爱人,牢牢地锁在了怀里。
  
  他轻声说:“不,不会再有心魔了。”
  “云罗,……谢谢你。”
  
  
  雷光大放。
  艾云罗昏了过去。
  因此他没有看见,很快又有大片雷云聚来,电蛇狂暴袭来,却被锋利的长剑尽数劈开。直到霞光取代了烈日,从上界铺下的仙气阶梯停在了方少秋的脚边。
  渐有围观者发出惊呼,而方少秋眉目柔和的,没有半分犹豫的,横抱起不知不觉间渡过雷劫的艾云罗,一步一步,踏上天梯。
  他们的未来,在仙界还有很长。
  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贰里老友的害怕心理类似恐怖谷理论。

  
  *恐怖谷理论:根据森昌弘的理论,随着类人物体的拟人程度增加,人类对它的好感度亦随之改变。恐怖谷就是随着机器人到达“接近人类”程度的时候,人类好感度突然下降的范围。会活动的类人体比静止类人体变动的幅度更大。恐怖谷现象可以用以下想法解释,如果一个实体充分地“不够拟人”,那它的类人特征就会显眼并且容易辨认,产生移情作用。在另一方面,要是一个实体“非常拟人”,那它的非类人特征就会成为显眼的部分,在人类观察者眼中产生一种古怪的感觉。
  
  
  
  

  

评论

© 春濑与烟远 | Powered by LOFTER